所思

〔启朵〕｜《岁月》

（咕了这么久真是太惭愧了～启朵是我zqsg花费精力最多的cp，时隔这么久再为启朵发电，熬出的是一篇可能不是那么甜的文，一定也有小可爱不接受户口再婚的设定。其实在我磕得最上头的时候，已经写过很多篇顺顺利利的糖，各种甜度都尝试过了，这篇《岁月》在我看来并不是刀，写一篇走向比较现实的同人，满满都是深情，历经岁月才显得青春的萌动更美好，等一个合适的时间不容易，错过一次，就别错过第二次啦←大概就是想表达这个）

（感觉这个走向也可以是追妻火葬场？）

1.

刘凯百无聊赖地等韩朵朵下班，他已经翻了半本实验室的操作手册——并非他偷懒，那本手册足足有三根手指那么厚。

“姑姑，你是怎么把这些东西记下来的？”刘凯看着那些米粒大小的字体拥挤在一起，眼睛都花了。

“用心记。”韩朵朵用认真的口吻叙述了一个似乎很敷衍的答案。

下班前的提示声从广播里响起，韩朵朵着手检查实验室的设备，确认各项指标的正常。

刘凯自早上来到此处，憋了一整天没告诉韩朵朵自己离家出走的真相，反使他自己陷入郁闷的情绪中。

“姑姑，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来找你吗？”他终于忍不住问。

“和你爸吵架了？”

“……你怎么知道？”

“你爸当年，也这样。”

她说这话的时候，显示屏正在她的脸上投下滚动着英文代码的荧光，使她看上去像投影的虚拟人物。

刘凯有点恍惚。

2.

有关韩朵朵的记忆很少，却很深刻。

刘凯不清楚那点滴的印象为何难以忘怀，无数个上课走神的片刻，他在空白的笔记本上写下数不清的“韩朵朵”。

他父亲的妹妹。

他的姑姑。

3.

如同每一个浪漫故事的开头，天骄不羁的少年英雄遇上张扬妩媚的天才少女，互相吸引，一触即燃。

刘启和惠子正是这样，在相遇后的第三个月毅然走向了婚姻的殿堂。

可以想见的热血昏头。

可以预知的缱绻缠绵。

那之后呢？

4.

刘启最讨厌别人说“后悔”。做过的事，不要回头，抱怨毫无意义。

多数时候，人在做一件事时是不确定自己将来会后悔的，对幸运的期待永远是支持人做出某种选择的基础。

但在答应惠子结婚的时候，他知道自己肯定有后悔的一天。

惠子的强势和进取，使她的人格熠熠生辉，在这个地下时代，谁会不爱似火骄阳。

他清楚地知道，最初吸引彼此的个性，也注定是让关系走向灭亡的引线。

“可你为什么还是这么做了呢？”某个陌生人在昏暗的酒吧听完他半醉后的倾诉，问道。

回答是无尽的沉默。

5.

刘启是在韩朵朵成年的那年，意识到不太对劲的。

彼时他血气方刚，心神恍惚，持续骚动的情绪中，脑内那些黄色废料发散着蟑螂般的精神，盈然而过的少女的体香与影子、仿佛带着甜味儿的叹息、甚至是脸庞羞涩的红晕……无孔不入地灼烧着。

他在那时所知所感的一切，都成了往后魂牵梦萦的珍藏。

在无人知晓的夜里，那座小屋的窗口亮起橘色的光，老电影的声效怀旧复古，他们争夺最后一根长条饼干。

韩朵朵蒙上他的眼睛，突如其来动作让他僵住，熟悉的气息扑打在他脸上，他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。

牙齿咬碎饼干的声音在里他很近的地方响起，像某种小型锯齿动物，黑暗中，有关韩朵朵的一切，都被他的幻觉蒙昧地解析了。

柔软的，是空气？是体温？还是那道呼吸？

韩朵朵从他嘴上夺走了大半根饼干，夺走了他前半生的安宁。

6.

他们心知肚明。

惠子的理想从来不是儿女情长，纵使有了孩子，她的目标依然是广阔的地面。

蓝色的火焰，上帝的喷灯，辉煌的太阳。

她从不因为刘凯感到负担。

这个社会对于孩子的培养极尽科学，孩子从出生起，周围的一切都会教导他们为这个社会做出贡献。——孩子是世界的孩子。

她也曾是世界孩子。

刘启对小孩的格外关心在她看来没有必要，他们只需做好无畏的榜样，孩子会追逐着他们的影子渐渐长大，因为她也是这样长大的。

他们有了分歧，起初是激烈的争吵，后来，刘启不再要求她主动表达作为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意，她也认同对刘凯的定期关怀，包括无聊的家长会，她有时间就会去。

除此之外，他们愈加像背道而驰的平行线。

他们不再有缠绵低语，不再有耳鬓厮磨，共枕而眠的第二天清晨，他依旧能获得床头的一杯温水，只是没有她的亲吻。

烈焰留下了灰烬，他们留下了默契。

比枕头更深的地方，埋葬了过往的浓情蜜意，每一次沉睡都伴随地底的呜咽。

7.

我们是彼此最亲的人。

我们是彼此最爱的人。

所以我们不能是恋人。

那段拯救世界的历程里，刘启失去了两位依靠，而他自己也成了韩朵朵的依靠。

有个声音在提醒他，那是他绝对不能失去的人，那是他活着的希望。

这致密的关系注定经不起一点挫折。

韩朵朵向他靠近时，他无法接受，在未来有一天，他们会葬身在这疯狂的关系里，不再彼此倾诉，爱情可以和任何人，但不能和他最珍视的人。

掐灭希望，掩埋悸动。

他们还是可以相扶到老……

吧？

8.

刘凯关于韩朵朵的记忆很少。

他听着形形色色的人讲起那段伟大的过往，他的姑姑还是一个初中生时，在广播里号召大家参与救援，听说这位姑姑后来去了遥远的地方工作，和他们一家的联系变得稀疏起来。

刘凯隐约知道自己为什么对韩朵朵印象那么深刻。

刘启每次收到韩朵朵的信件、留言、视频讯息时，眼神里有难以掩饰的落寞，他会把信件放在他放置最重要的东西的柜子，会听着韩朵朵的声音陷入长久的沉默。

刘凯看到刘启的白纸上写满了韩朵朵的名字。

9.

“你没有参加我爸妈的婚礼？”刘凯很惊讶。

“嗯。”韩朵朵声音轻得像不曾有过。

她喝酒的样子像喝果汁，需要一根吸管，也仿佛感受不到酒精的浓烈，大半杯酒下去，风轻云淡。

“我感觉……我爸很想你。”

韩朵朵微微低着头，嘴角抿得很紧，仿佛抑制着什么，她再度看向他时，眼眶有些发红，却是不带异样情绪的。

笃定又无奈：“我知道。”

10.

你有没有爱过我？

看着我。

回答我。

韩朵朵至今想起那段魔怔的时光，都心惊胆战。是现在的她不敢想象的勇敢和偏执。

刘启有没有喜欢过她，是她用了十年时间思考才明白的。

但是答案不重要了。

她放逐自己，在一个离故乡很遥远的地方，她对着每时每刻被冰雪覆盖的窗户，为自己冲一杯聊胜于无的咖啡味的速溶粉。

以前有部电影叫冰雪奇缘，女王将自己锁在冰雪城堡里，感到自由和快乐。

只有离开刘启，她才是自由的。

11.

“不相爱了为什么不离婚呢？为什么一定要纠结于虚假的表面关系呢？”刘凯终于借着酒劲说出了一路的憋屈。

“……他是为你好。”韩朵朵意有所指地说出这么句话。

“去他妈的为我好！”刘凯骂骂咧咧，“他知道我想要什么吗？就为了我好！”

“他从小埋怨你爷爷在太空站一去不回，他害怕你也埋怨他。”

“说白了还是他自以为是！他从来只会用他的感受代替别人的感受，如果他们吵架我在场，他会提着我的领子把我扔出去，后来他们不吵了，我宁可他们吵起来，吵架说明他们还有话说，我每天回到家，都觉得爸妈是冷冰冰的僵尸，我要这样的家有什么用？”

刘凯的唠叨，让韩朵朵怀念起以前上学和同桌背地里说老师坏话的时光。继而她想起以前，刘启带她逃课，同桌羡慕她有刘启这样的哥哥。

可她那时就想，她不要刘启只当她哥哥，她想要更多。

“你们既然是亲人了，不做恋人也能在一起一辈子啊！”同桌的观念里，亲人是一切亲密关系的尽头。

所以韩朵朵没搭理她。

她构想着利用这层先天独厚的关系，近水楼台，却没想到这优势的台阶，成了刘启对她一辈子迈不过的坎。

刘启害怕失去她，她就离得他远远的。

娇纵少女的逆反心，代价太大。

12.

刘启出现的时候，刘凯一个劲往韩朵朵身后躲。

千言万语，最终相顾无言。

在长时间的勉强后，刘启和惠子终于结束，他终于尝试理解了刘凯的想法。

他曾有两次觉得自己告别了过去。第一次是刘培强最后和他通话，第二次是拒绝韩朵朵的心意。第三次是向刘凯妥协。

每一次，他必须艰难地接受一些事实。

刘启必须承认，刘凯继承了惠子的精神，也终于如惠子说的那样，追随父母的影子去向了广阔的世界。

时隔多年，他再次见到韩朵朵。

他是一名指挥官，习惯了做判断，可正是他当初的判断，让他一败涂地。

“想笑就笑吧。”刘启怂了怂肩，准备接受迟来的嘲讽。

即使过了这么多年，在韩朵朵面前，他仍旧是当初那个大男孩，有股奇怪的自尊，幼稚。

韩朵朵有些怅惘。

“喝酒去吗？”

他喝了个酩酊大醉，靠在她肩窝上，嘴里说着稀里糊涂的话。

“你好久没给我写信了……每次都只报平安，你是不是定期发送，故意折磨我啊？刘凯跑到你这儿，你也不跟我说……朵朵，我好想你……”

他亲口说出来的话，让韩朵朵的眼眶里泪水打转，她不清楚自己这么多年是不是在等这句话。

她心里明白，她之所以放不下，是因为当初她主动吻他的时候，他明明没有拒绝。他违心地拒绝，最令她耿耿于怀。

“户口，你后悔吗？”她带着泄愤的心情，问。

“我……后悔……”

“你不是从来不说后悔吗？”

“可我后悔失去你。”

他紧紧抱着她的身体，像害怕她再次消失一样。

“别离开我了……好不好？”他脆弱得不堪一击。

韩朵朵没有回答，她仍旧倔犟地想，怎么讨回当初的情伤，可是他在她耳畔微弱的哀求，令她防线溃散。

“户口，你不觉得太晚了吗？”她搂着他的腰，怀念着多少年前她为此心神荡漾的时光。

他们还能回到那段岁月吗？

醉醺醺的人不知道。

今夜呼啸的风雪也不知晓。

—end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