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思

［五竹×叶轻眉］一场旧梦

庆国三月，料峭春寒，太平别院的早樱开得肥枝秾艳，风略紧些，便花影荡漾，轻粉乱飞。

池畔榻上，叶轻眉喝得微醺的脸同早樱一个颜色，她且醉且眠间，手中半壶酒尽数倾在池中，最终，扑通一声，连壶也滚落，寒冷的春水溅在她手上，她猛地弹坐起来。

下一秒，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她朦胧的余光里。

“怎么了？”五竹问。

“没什么……”叶轻眉用手捂着发烫的双颊，失神了一会儿，清醒之后，她环顾四周，终于想起来了什么，“那个谁，今天怎么没来？”

“谁。”五竹问。

叶轻眉叹了口气：“就……翻墙那个。”

“昨夜太后病了，世子回去侍候。”

叶轻眉望着远处雪白的墙根，喃喃地“哦”了一声。

“你期待他来？”

“啊？”她被问住了，她回头看着五竹没有表情的脸，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
“你期待他来，下次我就不打他走。”

“谁、谁说我期待他！”叶轻眉猛地起身，却因为久未挪动，脚下发软，差点摔倒。

五竹扶住她的胳膊，明明叶轻眉自己的脸更加烫了，她却用冰冷的双手捧着五竹没有温度的脸，自以为认真地、非常清晰地说道：

“下次他爬墙，你还是要打！”

“你期待他来，又为什么赶他走。”

叶轻眉有种心肌梗塞感，她失败地垂下头，用头去抵住五竹纹丝不动的胸口。“小竹竹啊……虽然姐说过，希望你充满好奇，姐也喜欢为你解答，但是、有的问题，姐真的、没法回答你。”

“为什么。”

“因为……姐是女人啊！”

即使隔着黑布，她也能感觉五竹的困惑。

她听到自己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。

“你肯定不明白，其实我也不明白，为什么女人会这么纠结呢？……不管了！反正老娘也是女人，老娘就要纠结！不许再问了！”

“是。”

五竹是很快给出回复的，叶轻眉看着他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，她在这张脸上找不出一丝情绪。

“对不起，小竹竹，我刚才凶你了。”可即使他再无反应，她也愧疚了。

“我没有生气。”

“我知道，所以我才更难受。”

“为什么。”

“因为我更不能仗着你不会生气就伤害你，无意间也不行。”

“我没有受到伤害。”

同样的对话上演过无数遍，但是叶轻眉不嫌烦，也不嫌多，她动作轻柔地摸了摸五竹的脸颊，重展欢颜。

“难得他不来找我，咱们就好好地玩一天！”

“玩什么。”

“下棋钓鱼比武做饭什么都行，快快快，选一个！”

今天叶轻眉和五竹下了三盘棋，她总共悔了十六步，才赢得三场胜利。

随后两人各钓上一条池鱼，五竹的鱼更重。

比武时五竹抓住叶轻眉四次，叶轻眉在他头发上插了一枝樱花。

晚饭是今天钓到的鱼，一条红烧，一条碳烤，配二两清酒。

晚饭后两人在池边坐着，叶轻眉一边画菠萝房子，一边给五竹讲海绵宝宝的故事。

“……最终，海绵宝宝和派大星在水母的追击下，一路逃走了。”

叶轻眉把完成的画铺在桌案上，自己给自己鼓掌。

她看着身旁的五竹，烛光照着他平静的脸庞，甚至有些温和的错觉。

他是那样有耐心地听自己胡言乱语，不曾有一丝一毫的烦恼，仿佛天塌下来都不重要。

叶轻眉看着看着，就不自觉蹦出一句：

“小竹竹……姐给你找个媳妇吧？”

媳妇是男人对妻子的称呼，但自己不是人类，所以——

“为什么。”

“你不知道，你其实长得可好看了，小姑娘都喜欢你这样的男孩子，小姑娘的热情最美好了，不管你是谁，只要你对她好，她就加倍对你好！

你现在已经爱问为什么了，我好怕哪天我走了，没人同你说话，没人回答你的问题，没人陪着你，那你多孤单啊？我想找个人陪你，我不在时，替我照顾你……”

“你去哪儿，我跟着你。”

……

叶轻眉突然觉得酸楚，她起身，望着天上清冷的月亮，零落的疏星，寂静的院落，又回头看着五竹和他烛光下的影子。

她的眼睛突然泛起水雾，模糊起来。

五竹有些急促地闪到她面前，看着名为眼泪的东西从她眼中流出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
“你为什么哭了。”

叶轻眉一把抹掉咸涩的泪痕，吸了吸鼻子：“唉，人到了晚上就会变得多愁善感。”

纵使她再坚强，纵使她从不惧黑暗鬼魅，可这万古不变的日夜更替，无形地琢磨人的愁思，夜晚会带着她最讨厌的孤独，踹翻她努力维持的理性，揪出她的脆弱。

“小竹竹，你有没有，觉得很孤独的时候？”

“什么是孤独。”

“我就知道你会问，我想想……就是，会觉得寂寞、空虚、一切都没有意义、还会浑身发冷……”

“我不冷。”

……

叶轻眉无话可说。

五竹伸手抱住她。

“你冷了吗，要不要我回去取衣服。”

叶轻眉无奈地也抱住他的腰，她到底要怎么解释人类这些飘渺玄乎的感情啊。

小竹竹，你什么时候会明白呢？

大东山，白雪皑皑，万里一白。

“小竹竹，来亲个！”

“我很孤单，老娘很孤单！”

她死后，那些问题依旧萦绕着他。

孤单是什么。

你为什么孤单。

要怎样你才不孤单。

五竹对着漫天的飞雪伸出了双臂。

一如那年三月，他把她拥入怀中。

他抱住一团风雪。

［这就是孤单］

［因为我那时不懂，所以你孤单］

［这样抱着你，你会觉得不孤单吗？］

五竹又弄懂一件事。

真的很冷。

对不起发刀是我的错！！我这就抓紧时间写［叶轻眉没有死她带五竹回家了］！！！